一回生二回熟。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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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柔聲道。
蔣世隆看著她，沒有來想起初見時她主動拉住了自己的衣角，無言地望著他，一時間過往與現實交錯，他忽然主動去拉住了瑞蘭的手。
瑞蘭嚇了一跳，卻也沒有甩開他。
“瑞蘭，我想問你……”蔣世隆的聲音似乎從天外傳來，“你願不願意……願不願意……”
“咚”地一聲，蔣世隆醉倒在地。
瑞蘭能感受到腔子裏心跳快得不可思議，可是心裏卻是既失落，又慶幸。
…… …… ……
虎頭山上的這個夜晚，對秦安憶來說其實是很新鮮的。
一大堆糙漢子點著篝火圍在一起喝酒劃拳，對秦安憶和瑞蘭這兩個“嫂嫂”還算是規矩尊重，互相動起手腳來便有些沒輕沒重的。但是大家卻覺得無所謂，大大咧咧並不放在心上。
而他們四個人作為山大王的故友，看上去又斯斯文文的像是教養極好的官家大戶的子弟，除了瑞蘭覺得有些拉不下臉面來之外，其餘三人都沒有嫌棄他們這些粗人的意思。
於是喝起酒來，傍晚虎頭山下路邊“管殺不管埋”那一樁事情，便這麽心照不宣地輕輕巧巧翻了過去。
看見游浩賢被灌酒，秦安憶想起一樁舊事，於是不免有些擔心，悄悄同他咬耳朵問道：“你不是喝不了酒，是個一杯倒麽？”
“你是從哪兒得來的這個結論？”說這話時游浩賢面不改色喝下一碗烈酒，然後大家一齊起哄道“再來！再來！”
秦安憶回憶了一番然後道：“你不記得了麽？我們第一次見面，倩女離魂那次，在京城，洞房花燭，你死活不肯喝交杯酒……”
游浩賢簡直要敗給她了：“所以你覺得我是……一杯倒？”
秦安憶理所當然地點頭。
游浩賢氣極反笑：“對你來說我們是第一次見面，但那對我來說卻是第三次。第一次暫且不說，前一次在汴梁的時候，你可是在安秀實和宋引章喝過合巹酒之後，在我眼前消失了。”
秦安憶一怔。
游浩賢見狀有些不忍，於是摸了摸她的頭：“那些都過去了。”
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過去的事情回憶起來其實沒有其他什麽特別的意義。當年游浩賢一開始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然而時過境遷滄海滄田，那些不甘卻也隨著聲色的冥滅與榮華的沈落，一點點地散去。
而今浮光掠影地回憶起來，卻不免千頭萬緒湧上心頭，在與塵埃落定的今日一對照，仿佛能品出一絲宿命相逢般的意味。
雖然游浩賢說都過去了，但是秦安憶卻依舊有些不安與愧疚，然而越心急越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半晌，只吶吶道：“我以前是不懂……我發誓我以後不會了……”
游浩賢微微一笑，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頭。
秦安憶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忍了。
…… …… ……
第二日清晨，四人辭別陀滿興福，在他的百般挽留下下了山。
途中聽聞時局開始好轉，進貢的問題得到了解決，蒙古軍班師回朝。眼看著日子又要平靜下來了，而蔣世隆又在陀滿興福那裏得到了一筆盤纏，歸期有望。
這日，他們一行人投宿於一家小小的客棧。
蔣世隆想起那夜裏虎頭山上未完的一句話，心裏卻越發地抓心撓肝了起來。
“瑞、瑞蘭，”他覺得自己緊張得話都說不清楚了，“你還記不記得那天我對你說。”
瑞蘭聞言僵硬了一瞬間，然後道：“你說。”
“我不想只同你作‘名義上的夫妻’了。嫁給我好麽？”
蔣世隆忐忑地等著她的回答，然後清晰地聽見瑞蘭說：“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往事書：我也一直致力於寫出風格多變的各卷的男紙們！比如豪邁的呼韓邪，不知道什麽屬性的漢元帝（？），只存在於談話中的毛延壽（？），逗比的柳遇春，現實而有野心的王文舉，沒吃藥的桃花眼顏與非，渣但是不徹底的韋臯，懦弱愚孝的裴少俊，有些俠義之風的蔣世隆……作者這麽努力你們造嗎？
游浩賢：我是什麽屬性？
往事書：我想把你往男神的方向寫，奈何……有些歪掉了的樣子……
游浩賢：哦？你是想說我不是男神麽？
往事書：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游浩賢：那就好。
往事書（偷偷摸摸小聲地）：所謂老而不死是為賊……我什麽都沒說！
往事書：總覺得末尾求文收求作收是不是太不矜持了呢？之前我申請了榜單，然後在同人言情小說分站的編輯推薦那裏有了個非常小的位置，然後昨天漲了10個收藏！這讓我這個每天1-3個收藏的人真是莫名驚喜呀……我很會自娛自樂的~(≧▽≦)/~啦啦啦
往事書：異性兄弟這個詞真是太有內涵了……已經改了！
☆、拜月亭·第三折·傳奇志怪
——————————拜月亭·第三折·傳奇志怪——————————
瑞蘭說：“你送我回去，我欠你的恩情，我……我父親自然會回報給你，屆時必然會重金相酬。”
“我要金銀做什麽？”蔣世隆聞言激動地去拉她，試圖與她對視，“我只想要你！”
可是瑞蘭不敢看他，只是堅決說道：“不行，若我答應了你，便是無媒茍合！若不是戰亂失散，我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和你哪裏能有什麽交集呢？”
“是了，”蔣世隆喃喃，“我倒是沒有問你，你是究竟哪家的小姐？”
瑞蘭遲疑了一下，還是據實以告道：“我姓王，我爹爹是王鎮，官為兵部尚書，奉命到前線視察軍情，所以才顧不上我。”
蔣世隆沈默了一會兒，然後試探道：“你不覺得，這一路走來，不管是我們自己覺得，還是外人看來，我們真的像是一對夫妻麽？”
瑞蘭沈默，片刻後微微點了點頭，送口道：“你真心要娶我，便送我回家，然後向我父母正式提親。”
“你怎麽不明白呢瑞蘭，眼下時局好轉，逃難的日子都過去了，若我們不立刻成婚，那麽我怕你只要一回家，我們的緣分便盡了。你是高官家的千金小姐，一旦回去，我們哪裏還有機會見面呢？”蔣世隆聲音低落，“我們一路走過這麽多路，歷盡這麽多坎坷，你就當真……當真對我沒有一點喜歡麽？”
瑞蘭開始有些動搖，但還是艱難搖頭：“我為你著想，你也該為我想想，若我就這麽簡簡單單同你結為夫妻，那我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蔣世隆也搖頭：“瑞蘭，你太天真了，我們同行這麽久，有心人看在眼裏，誰還會相信我們是清白的？”
…… …… ……
那次求婚不歡而散之後，蔣世隆當夜便病倒了。
病來如山倒，蔣世隆奄奄一息臥病在床，瑞蘭急得衣不解帶地照顧他。
伏在他床邊，瑞蘭卻開始後悔，她一遍一遍的想，他是不是因為自己不答應他的求婚，於是傷心之下病倒了呢？然後又胡思亂想了些能把把自己嚇得心驚膽戰的後果。
“你快點好起來吧。”瑞蘭握著他的手，仿佛下定了決心，近乎耳語般地喃喃，“你馬上好起來吧……如果你馬上好起來，我就答應嫁給你。”
“真的麽？”躺在床上的蔣世隆朦朦朧朧聽到這樣一句話，費勁睜開了眼睛，反握住她的手。
瑞蘭先是嚇了一跳，然後鼓足了勇氣道：“嗯，真的。”
蔣世隆暗想，為了她這個承諾，自己怎麽樣都該馬上好起來才對。
…… …… ……
瑞蘭原本想在店小二的指導下去請當地的大夫。
游浩賢表示他雖然不是那不出世的武林高手，但是對歧黃之術還是略懂一二的。
在秦安憶好奇的圍觀下，他面不改色為蔣世隆把了脈，然後開了一劑三一承氣湯：“不是什麽大病，過不了多久便能好的。”
瑞蘭拿著方子如獲至寶，匆匆忙忙道了聲“謝謝”，便急急忙忙去為蔣世隆抓藥。
那麽，就是他了吧？瑞蘭邊跑邊想，就認定了他了吧？
然而沒有這個機會了。
回到客棧，熬好藥正預備端進去時，忽而聽見個熟悉的聲音在喚她的名字——
“瑞蘭。”
瑞蘭一楞，然後回過頭來，驚喜喚道：“爹！”
“你怎麽會在這裏？”王尚書打量了她一番，開口問。
瑞蘭沈浸在重逢的喜悅中，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那時我隨傾城的百姓出了中都城來，天色又昏暗，刮著大風下著大雨。我不小心同母親走散了，然後與人結伴，一路扶持著走到了這裏。”
王尚書看了看她手裏的藥碗，狐疑問道：“你這是給誰熬的藥？”
“是一路很是照顧我的一個秀才……”瑞蘭咬咬牙，把心一橫，望著自己的父親道，“……也是你的女婿。”
“……”王尚書勃然大怒，“胡鬧！我幾時為你招了個女婿？”
“可是女兒認定他了，已經……已經與他私定終身了！”瑞蘭是一旦下定決心便不肯回頭的性格，說的好聽些便是執著，說得難聽些便是犟。
“你說他是個秀才？”王尚書皺眉，“世上秀才那麽多，又有幾個能發跡的？你可是名門閨秀，尚書之女！跟我走，往後我自然回為你挑個門當戶對的青年才俊。”
“不。”瑞蘭倔強道：“他才華橫溢，以後定然能出人頭地的，爹，你給我們一個機會。”
“真是太胡鬧！”王尚書一把拂落瑞蘭手裏的藥碗，一把拉住她，“跟我回去！”
…… …… ……
瑞蘭久久沒有回來。
蔣世隆掙紮著想要爬起來，然而全身無力又癱了回去。他開始胡思亂想，越想越覺得瑞蘭是後悔在他耳邊說的那句“你馬上好起來，我就答應嫁給你”，或許……或許她就此逃了也說不定。然而亂世剛剛平定下來，她一個女子孤身一人在外面亂跑的話，恐怕又會生些什麽變故。
蔣世隆越想越著急，又一次嘗試爬起來，然後被游浩賢淡定地重新按回床上。
“不用擔心。”游浩賢淡淡說道，“安憶去找她了，你不用著急。”
蔣世隆聞言一楞：“可是……你讓你娘子單獨出去，她那麽漂亮，你難道不擔心她遭遇什麽意外麽？”
游浩賢轉身去桌上給蔣世隆倒了一杯水，漫不經心道：“不擔心。”
蔣世隆病得腦子裏迷迷糊糊的，然後開始天馬行空地大開腦洞：記得當初游夫人她好像問過問游兄弟，是不是什麽不出世的武林高手，莫非……莫非她自己才是？所以這就是他們夫妻倆的倚仗？
蔣世隆又想起以前讀過的五代時期孫光憲《北夢瑣言》裏的《荊十三娘》一篇。
慷慨重義的進士趙中立在支山禪院借住，從而結識荊十三娘。趙中立在揚州有個朋友李正郎。李有個弟弟，排行第三十九。李三十九郎在風月場中結識了個妓女，兩人互相愛戀。可是這妓女的父母貪慕權勢錢財，強將女兒拿去送給權貴。荊十三娘道聽趙中立說起此事，只道：“這是小事一樁，不必難過，我來給你辦好了。”之後李三十九郎在北固山下相候，只見荊十三娘負了一個大布袋而來。打開布袋，他的愛妓跳了出來，還有兩個人頭，卻是那妓女的父母。
後來荊十三娘和趙中立同回浙江，後事如何，便不知道了。
蔣世隆病得迷迷糊糊，做了一個夢，夢裏游浩賢與秦安憶便是那趙中立與荊十三娘，自己則是那李三十九郎。他在這客棧裏苦苦等待，然後秦安憶背了一個大布袋破門而入。然後她打開布袋，瑞蘭便從那裏面跳了出來，然後滾落出兩個人頭……
蔣世隆猝然從夢中驚醒，嚇出了一身冷汗。
這時秦安憶恰好敲門進來，看見他坐了起來，臉上憂心忡忡，皺著眉道：“我聽說瑞蘭的父親原本也住在這間客棧裏，然後瑞蘭便被他父親強行帶回去了。”秦安憶小心翼翼打量了他一眼，“聽說……王尚書不希望瑞蘭同你在一起。”
“你不必幫我把瑞蘭帶回來！”蔣世隆脫口而出。
秦安憶疑惑看了他一眼：“我一時當然不能把瑞蘭帶回來——我又不知道他們去了哪兒，怎麽替你把瑞蘭帶回來？”
蔣世隆想起夢中最後從布袋裏滾落出來的兩個人頭……然後心有餘悸冷汗涔涔地想，雖然沒能看清楚，但是按照《北夢瑣言》中《荊十三娘》一篇的劇情發展，那大概是他未曾謀面的岳父岳母的。
想到這裏，蔣世隆竟然對瑞蘭只是被她的父親強行帶走這件事，感到萬分的慶幸。
看來這些傳奇志怪之類的雜書還是少看為妙，多看不但無益，反而白白嚇唬自己。蔣世隆暗暗想。
作者有話要說： 註１：荊十三娘出自五代孫光憲《北夢瑣言》，宋《太平廣記》，明《劍俠傳》都有輯錄。短篇文言武俠小說。講述了荊十三娘為友人趙中立的朋友李十三郎救出愛妓的故事。
游浩賢：聽見了麽？這些傳奇志怪之類的雜書還是少看為妙，多看不但無益，反而白白嚇唬自己。聽見了麽？
秦安憶：聽見了……但是我又不會像蔣世隆那樣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夢。
蔣世隆：對不起啊，我就是這麽的學以致用，看以致夢……
往事書：哼！以上這些凡人！不知道莊生夢蝶還是蝶夢莊周，自己都是傳奇志怪之類的雜書裏的人物還在這裏教訓別人？你們對讀者們來說，就像荊十三娘對你們一樣！這話他們聽不到！
往事書：最後，求收藏撒花……
☆、拜月亭·第四折·亭中拜月
——————————拜月亭·第四折·亭中拜月——————————
瑞蘭跟著作為兵部尚書的父親一同上路，的確比跟著那一群四個裏面三個不識路的隊伍效率要快多了。
當然，瑞蘭並不開心，她試圖向父親說明“莫欺少年窮”的道理：自古及今，哪有人生來便能做大官享富貴的呢？然而王尚書自顧自我行我素，並不理會她的一番分辯。
一路舟車勞頓，千裏關山勞夢魂。而到了朝廷新都江寧府的尚書府上，她王瑞蘭還是那個溫良恭儉讓的尚書千金，一切如舊，只是多了一個年紀相仿的義妹，瑞蓮。
看得出瑞蓮原本的家道平平，逃難途中認了一個義母，誰知海清河晏之後義母搖身一變成了尚書夫人，而自己一時半會兒沒有找到失散的哥哥，尚書夫人憐瑞蓮一個豆蔻少女無依無靠，便她留在了尚書府裏，對外也稱作自己的二女兒。
一朝意想不到地突然成為尚書千金，瑞蓮其實心有惶恐戚戚不安。於是小心翼翼恪守禮節，半點不肯行差踏錯，唯恐失了規矩。於驟然歸家的瑞蘭看來，不免覺得她有些束手束腳小心過頭。
但其實瑞蘭對這個突然被母親半路上認下的幹妹妹沒有多少惡感。一則是覺得她其實還算是個單純沒有什麽心機的小女孩，自己與她有著差不多相同的遭遇，推己及人設身處地一想，便也有些物傷其類的同情。二則麽，她回家後只顧著一心一意地擔心蔣世隆去了，所以也沒有太多空閑時間多想這些其他的事情。
瑞蘭和瑞蓮兩人同在一個屋檐下，為同一個人擔憂，而彼此卻互相不知情。
更深夜靜，冷清清寶鼎沈煙滅，明皎皎紗窗月影斜，瑞蘭吩咐梅香（沒錯就是梅香！）在自家花園裏設下了香案，對月祈禱。她第一柱香只願父親改變主意，第二柱香祝願世隆身體痊愈，夫婦團園，永不分離。
“姐姐，你在做什麽？”
瑞蘭驀然回頭，看見她新出爐的義妹瑞蓮俏生生立在她身後。
“告訴你也無妨。”瑞蘭道，“這原本也沒什麽，不過是我逃難途中同一個秀才私定終身，而爹他不答應而已。”
瑞蓮捂住了自己即將喚出口的驚呼，定了定神，然後女人天性中的八卦因子又抓心撓肝地跳出來作祟，“那……姐夫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瑞蘭聽她稱蔣世隆為姐夫，於是心情頗好地準備細細告訴她：“那時候我們一起南逃。而世道那麽亂，多虧得有他一路護著我——你姐夫他姓蔣，名世隆，字彥通，如今二十三歲。”
瑞蓮這次是真真正正地驚呼出了聲：“啊？！你方才說的是不是蔣世隆？”
“他……他現在好不好？”瑞蓮捂著嘴，眼淚落下來了。
瑞蘭心一沈：“你……哭什麽？你認識世隆麽？你……你莫非是他舊時的妻妾？”
瑞蘭哽咽著道：“我……我原本姓蔣，蔣世隆是我的哥哥，親哥哥……”
王瑞蘭也是真真正正怔住了。
她原本只是自暴自棄地想要讓更多人知道自己已經心有所屬與人私定終身了，誰料除了父親之外，第一個知道的竟然是自己心上的失散在外的親妹妹。
——那麽，她是嫂嫂，瑞蓮便是自己的小姑子了？
瑞蘭這麽多天郁郁不晴朗的心情終於有些放晴。
“我哥哥……他還好麽？”瑞蓮得知一點哥哥的消息，馬上急切而憂心忡忡地問。
瑞蘭聞言嘆了口氣，眉頭緊鎖：“他……不好，我被爹爹強行帶走的時候，他染上了天行。”
疫病於一方之內，長幼患狀，率皆相類者，謂之天行。天行，是疫病的別稱。說的通俗一點便是流行性傳染病。
而天行時疫可大可小可輕可重，瑞蘭離開的時候蔣世隆病得氣若游絲奄奄一息，瑞蘭回想起來覺得怎麽看都不像病情不重的樣子，又如何讓她不擔心呢？
…… …… ……
時天下太平，於是朝廷又恢覆了科舉。春榜動，選場開，全國各地文武人才都躍躍欲試，想要試水這遷都後的第一次恩科。
秦安憶也躍躍欲試，對游浩賢說：“你要不要去再考一次科舉？”
游浩賢涼涼地瞥了她一眼：“參加科舉做什麽？”
“參加科舉自然是為了中狀元啊！”秦安憶理所當然地說，“這樣才能證明，你當初考上狀元不是偶然，而是實力。”
“證明實力做什麽？”游浩賢漫不經心反駁道，“多少人盯著那狀元的位置？多少人秀才被丈母娘逼迫著不考上個舉人不能抱得美人歸，又有多少人家裏有一個陪伴他貧賤十年寒窗的結發妻子，科舉榜一下來，便被大大小小的官員拉去做了女婿？你覺得我是哪一種？”
“你是……”秦安憶想了想，老老實實道，“你都不是。”
“我都不是——所以我有什麽理由去參加科舉？”
什麽理由去參加科舉？當然有了。參加科舉就能夠中舉，中舉之後便能當官，當官之後便能一步一步升遷從而變得有錢有勢。
這一路上順利的話不用等多久，便能夠升職加薪、當上尚書、出任丞相、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一般來說想到這裏便會有點小激動吧？
秦安憶覺得游浩賢就是嫌麻煩，而想到這裏的秦安憶也覺得有些麻煩。既然這麽麻煩，那科舉什麽的還是不要去參加了。又不是沒有參加過？又不是沒有當過狀元（……）？
秦安憶想，那就勉勉強強認為這是游浩賢他自己的實力而不是運氣算了。
當然這世上不嫌麻煩的大有人在。比如多年以前的游浩賢王文舉顏與非裴少俊，又比如，病好之後開始精神百倍地蹦跶的蔣世隆，以及一路打探找來他們所在的客棧的虎頭山大當家，陀滿興福。
當今聖上終於了解到了當年陀滿興福家的忠貞，不再追捕他，而向天下發布了特赦令。陀滿興福於是解散了自己虎頭山上的強盜窩，終於在這家客棧裏與義兄弟蔣世隆碰了面。
“我們一同上京去考科舉吧！”陀滿興福對蔣世隆道，“我去考武試，你去考文試，指不定能考個文武狀元出來呢！”
“游兄弟也隨我們一起上路吧，你不也是秀才麽？”蔣世隆轉頭問游浩賢。
“我隨你們一起去江寧府，至於科舉，還是免了。”游浩賢一派雲淡風輕。
蔣世隆心頭馬上浮起“不出世的武林高手”幾個大字，還有夢中從袋子裏滾出來的人頭……
然後有些心有餘悸地想，人各有志，既然他不願意，那麽還是不要勉強了吧。
…… …… ……
“這次戰事，皇上認為我有功當賞。”王尚書喜氣洋洋地將夫人和兩個女兒喚道跟前，向她們說明個中利害，“所以當今聖上欽點了今年開科的文武狀元招為我的女婿。這是可是天大的恩典，禦賜的姻緣！”
“可是女兒已經嫁過人了！”瑞蘭倔強地反駁道，“一女不嫁二夫，管他什麽文狀元武狀元，女兒都不嫁！”
王尚書哪裏容她在這裏辯解，斥責她一句“胡鬧，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算什麽姻緣？”，然後徑直喊了媒人去找兩位狀元打探消息去了。
武狀元很幹脆地接了絲鞭應下了這門親事，然而文狀元卻很固執地拒絕了。
“我已經成過親，有了妻子了。即使她被她父親帶回去了，即使他父親不同意我們在一起，但是她還是我的妻子，我怎麽能再娶呢？”
作者有話要說： 往事書：梅香又出來了！本來我對女主的設定是穿越為各大戲曲裏面的丫鬟梅香這種事情我會告訴泥萌麽？而且梅香還有一個官配！那就是一般陪在各大元曲男主角身邊的小廝或者書童，他叫做——張千！起名無能的人家裏的小廝都叫張千！張千與梅香穿越於各大元曲中甘於當那陪襯紅花的綠葉！這個設定有沒有很帶感？在我一開始的設定裏，女主角是梅香，男主角是張千，小曲還是個一板一眼的機械系統，穿越的目標是為了拆官配。接下來放出一些廢稿的片段，大家可以感受一下——
所以，自己果然是穿越了對嗎？
【叮！這是現實，請接受吧，梅香！】
“……”梅香大怒道：“為什麽是我？就因為我叫梅香？這個莫名其妙的充滿鄉土氣息的名字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好嗎？我回去就改名好麽？讓我回去啊！肯定不止我一個人叫梅香的！”
【在你當初所在的時空維度下，條件搜索的條件如下“女性”、“名字為梅香”、“二十歲以下”、“愛情（小說）閱歷豐富”、“了解中國古代各種戲曲”，你的相符度是最高的100%哦~~】
梅香：“……”
老爸我恨你為什麽要姓“梅”！老媽我恨你為什麽給我取名“香”！
梅 香：那麽後來為什麽我不是女主角了呢？可惡！我和女主角的位置擦肩而過！本來我是可以紅遍大江南北，走上人生巔峰的演員啊！
往事書：因為……你和你的ｃｐ張千的名字太具有鄉土情懷了，無法體現導演加編劇的我的高超的起名藝術！
張 千：……
梅 香：……
往事書：好吧其實我也不記得了，現在想起來大概是對梅香的性格設定為一個逗比的妹子，不戳我的萌點了吧？現在想想逗比也很萌的……有些機會，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是天註定你們紅不起來！梅香你好歹還有戲份，張千這個角色原本在《墻頭馬上》那裏有戲分，都被我嫌麻煩給刪掉了加給老院公了好嗎？
梅 香：……
張 千：導演，請問我還有機會再你的劇組裏面跑個龍套麽？
往事書：好吧，有機會我會放你出來的。
張 千：謝謝導演，既然我也是劇組裏的人了，這次我來給你拉票做宣傳！求留言求文收求作收！
往事書：少年，你很有前途。
張 千：謝謝導演！求留言求文收求作收！
往事書：今天漲了一個作者收藏……好開心！今天研究了一下鏈接，專欄在這裏→，手機版戳這裏→這樣大概沒有問題了，嗯！
☆、拜月亭·第五折·文武狀元
——————————拜月亭·第五折·文武狀元——————————
王尚書可不覺得無權無勢一朝金榜題名的窮小子接見了上門議親的媒人，會拒絕娶自己的女兒。
為了家裏將相雙全，旁人羨慕，下定了決心要招了這文武兩位狀元。而他作為兵部尚書，又一貫地重武輕文，是以決定讓親生女兒瑞蘭招武狀元，讓義女瑞蓮招文狀元。
而這文武狀元二人不是別人，正是那一同前來趕考的義兄弟蔣世隆與陀滿興福二人。
然而眼下誰都不知道。
……
不，其實小曲知道，她了解整個故事的發展脈絡，但是由於存在感的問題，她最近在鬧脾氣，於是暗搓搓地就是不告訴秦安憶，帶著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超然的自我陶醉之情，以及“離開我看你秦安憶還能幹些什麽”的賭氣心理。
而秦安憶雖然知道《拜月亭》這個故事，但是對她而言，那只是書上寫的一個故事，哪裏能與現實的人事一一對應起來呢？
…… …… ……
原本蔣世隆是拒絕媒人的說合的，但是秦安憶卻聽出了一絲可疑——
“瑞蘭是被她的爹王尚書帶走的，而這意味要招你為婿的也是兵部的王尚書。”
蔣世隆聞言一楞。
秦安憶仔細想了想，又說出了自己的猜測：“當日瑞蘭的爹沒有見過你，他嫌棄你是因為覺得你一個窮書生沒有前程。而現在你考中狀元，他可能也不知道是你，於是想要招你作女婿——只是他同時為兩個女兒招了文狀元和武狀元，我們倒是不知道他預備把瑞蘭嫁給誰。”
陀滿興福滿不在乎道：“到時候王尚書的兩個女兒定然是一同出嫁，拜堂的時候我找個機會把新娘子的蓋頭扯掉，認好了哪個是瑞蘭嫂子再拜堂就是了。”
沈吟半晌，蔣世隆凝重點頭道：“好，我對媒人說，應下了這門親事。”
秦安憶意識到自己又能去圍觀一場風起雲湧暗潮湧動的的親事了，於是興奮握拳：“加我一個！我要去觀禮！”
蔣世隆：“……”
游浩賢默默地把她拖走了。
蔣世隆松了口氣。
…… …… ……
那個時候蔣世隆的腦內小劇場究竟上演了些什麽，我們暫時不提，只說這邊尚書府上的瑞蘭和瑞蓮。
瑞蘭與世隆的親妹妹瑞蓮的意外相認，略略緩解了她那無法排遣的相思之情，然後接踵而來為她們招婿的消息卻使她滿腹的相思之情愈發深重。
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瑞蘭沒有更進一步反抗的勇氣了。
定下婚約的新郎新娘婚前並不能相見，瑞蘭一直郁郁寡歡。她想，父親給瑞蓮招了新科的文狀元，指不定便是蔣世隆那般端方俊朗的儒生，而她從此以後，便只能同一個粗豪勇猛，或許整日裏只知道打打殺殺的武人在一起相敬如冰了麽？
成親那日是個大吉之日。
照例的張燈結彩，鐘鼓齊鳴，滿天的喜慶滿目的紅緞。
儐相未喚新娘新郎入堂時，陀滿興福謹記著自己對義兄的承諾，覺得認人的事情越拖越不好辦，遂滿不在乎橫沖直撞闖入後堂，在儐相和丫鬟們未反應過來之時，一把扯掉了其中一位新嫁娘的紅蓋頭。
陀滿興福一眼便認出了瑞蘭，然後拱手道：“嫂嫂！”
瑞蘭眼前驟然得見天日，滿眼燭影搖紅之際，看見眼前身著一身新郎裝扮的人竟然是逃難路上曾有一面之緣的山大王，陀滿興福。瑞蘭也忘了以前那些小心思與齟齬，忙問道：“你在這裏，那……那世隆在哪兒？”
陀滿興福笑道：“哥哥他是也是狀元呢！他就在外面。”
瑞蘭聽了他這句話，先是一楞，繼而意識到蔣世隆便是那文狀元，也是父親為義妹瑞蓮招的婿。
瑞蘭又悲又喜，待到蔣世隆進來，她冷著臉責怪道：“你得了官，怎麽就答應了了媒人的招親？你這是……你這是把我忘了麽？”
蔣世隆太過驚喜，沒有細想，只是直眉楞眼反問：“當時我臥病在床，你不也是把我拋下，跟著你爹回來了？難道不是嫌棄我麽？”
瑞蘭聞言又氣又急，覺得自己長久以來的相思之情被無視得徹底：“你……你怎麽能這麽說我？這些日子我想你想得白日不思茶飯夜裏輾轉難眠，你……蒼天可見！你……你不信？不信可以問你的親妹子瑞蓮！”
蔣世隆有些慌了，連忙安撫她道：“沒有！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當然沒有忘了你，我是知道你是王尚書的女兒，而王尚書又來招我為婿，我猜到是你，這才接絲鞭應下的這門親事！”
瑞蘭抽噎著問：“真……真的？”
蔣世隆指天發誓道：“真的！”
瑞蘭破涕為笑，道：“你還不知道吧？我身邊這位新認的義妹，便是你失散的親妹妹，蔣瑞蓮。”
今日這半邊鸞鏡得團圓，早則那一紙魚雁無處傳。
所謂無巧不成書。
而這恰恰是一本書。
…… …… ……
王尚書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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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世隆看著她，沒有來想起初見時她主動拉住了自己的衣角，無言地望著他，一時間過往與現實交錯，他忽然主動去拉住了瑞蘭的手。
瑞蘭嚇了一跳，卻也沒有甩開他。
“瑞蘭，我想問你……”蔣世隆的聲音似乎從天外傳來，“你願不願意……願不願意……”
“咚”地一聲，蔣世隆醉倒在地。
瑞蘭能感受到腔子裏心跳快得不可思議，可是心裏卻是既失落，又慶幸。
…… …… ……
虎頭山上的這個夜晚，對秦安憶來說其實是很新鮮的。
一大堆糙漢子點著篝火圍在一起喝酒劃拳，對秦安憶和瑞蘭這兩個“嫂嫂”還算是規矩尊重，互相動起手腳來便有些沒輕沒重的。但是大家卻覺得無所謂，大大咧咧並不放在心上。
而他們四個人作為山大王的故友，看上去又斯斯文文的像是教養極好的官家大戶的子弟，除了瑞蘭覺得有些拉不下臉面來之外，其餘三人都沒有嫌棄他們這些粗人的意思。
於是喝起酒來，傍晚虎頭山下路邊“管殺不管埋”那一樁事情，便這麽心照不宣地輕輕巧巧翻了過去。
看見游浩賢被灌酒，秦安憶想起一樁舊事，於是不免有些擔心，悄悄同他咬耳朵問道：“你不是喝不了酒，是個一杯倒麽？”
“你是從哪兒得來的這個結論？”說這話時游浩賢面不改色喝下一碗烈酒，然後大家一齊起哄道“再來！再來！”
秦安憶回憶了一番然後道：“你不記得了麽？我們第一次見面，倩女離魂那次，在京城，洞房花燭，你死活不肯喝交杯酒……”
游浩賢簡直要敗給她了：“所以你覺得我是……一杯倒？”
秦安憶理所當然地點頭。
游浩賢氣極反笑：“對你來說我們是第一次見面，但那對我來說卻是第三次。第一次暫且不說，前一次在汴梁的時候，你可是在安秀實和宋引章喝過合巹酒之後，在我眼前消失了。”
秦安憶一怔。
游浩賢見狀有些不忍，於是摸了摸她的頭：“那些都過去了。”
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過去的事情回憶起來其實沒有其他什麽特別的意義。當年游浩賢一開始覺得自己受到了欺騙，然而時過境遷滄海滄田，那些不甘卻也隨著聲色的冥滅與榮華的沈落，一點點地散去。
而今浮光掠影地回憶起來，卻不免千頭萬緒湧上心頭，在與塵埃落定的今日一對照，仿佛能品出一絲宿命相逢般的意味。
雖然游浩賢說都過去了，但是秦安憶卻依舊有些不安與愧疚，然而越心急越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半晌，只吶吶道：“我以前是不懂……我發誓我以後不會了……”
游浩賢微微一笑，忍不住又摸了摸她的頭。
秦安憶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忍了。
…… …… ……
第二日清晨，四人辭別陀滿興福，在他的百般挽留下下了山。
途中聽聞時局開始好轉，進貢的問題得到了解決，蒙古軍班師回朝。眼看著日子又要平靜下來了，而蔣世隆又在陀滿興福那裏得到了一筆盤纏，歸期有望。
這日，他們一行人投宿於一家小小的客棧。
蔣世隆想起那夜裏虎頭山上未完的一句話，心裏卻越發地抓心撓肝了起來。
“瑞、瑞蘭，”他覺得自己緊張得話都說不清楚了，“你還記不記得那天我對你說。”
瑞蘭聞言僵硬了一瞬間，然後道：“你說。”
“我不想只同你作‘名義上的夫妻’了。嫁給我好麽？”
蔣世隆忐忑地等著她的回答，然後清晰地聽見瑞蘭說：“不好。”
作者有話要說： 往事書：我也一直致力於寫出風格多變的各卷的男紙們！比如豪邁的呼韓邪，不知道什麽屬性的漢元帝（？），只存在於談話中的毛延壽（？），逗比的柳遇春，現實而有野心的王文舉，沒吃藥的桃花眼顏與非，渣但是不徹底的韋臯，懦弱愚孝的裴少俊，有些俠義之風的蔣世隆……作者這麽努力你們造嗎？
游浩賢：我是什麽屬性？
往事書：我想把你往男神的方向寫，奈何……有些歪掉了的樣子……
游浩賢：哦？你是想說我不是男神麽？
往事書：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游浩賢：那就好。
往事書（偷偷摸摸小聲地）：所謂老而不死是為賊……我什麽都沒說！
往事書：總覺得末尾求文收求作收是不是太不矜持了呢？之前我申請了榜單，然後在同人言情小說分站的編輯推薦那裏有了個非常小的位置，然後昨天漲了10個收藏！這讓我這個每天1-3個收藏的人真是莫名驚喜呀……我很會自娛自樂的~(≧▽≦)/~啦啦啦
往事書：異性兄弟這個詞真是太有內涵了……已經改了！
☆、拜月亭·第三折·傳奇志怪
——————————拜月亭·第三折·傳奇志怪——————————
瑞蘭說：“你送我回去，我欠你的恩情，我……我父親自然會回報給你，屆時必然會重金相酬。”
“我要金銀做什麽？”蔣世隆聞言激動地去拉她，試圖與她對視，“我只想要你！”
可是瑞蘭不敢看他，只是堅決說道：“不行，若我答應了你，便是無媒茍合！若不是戰亂失散，我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千金小姐，和你哪裏能有什麽交集呢？”
“是了，”蔣世隆喃喃，“我倒是沒有問你，你是究竟哪家的小姐？”
瑞蘭遲疑了一下，還是據實以告道：“我姓王，我爹爹是王鎮，官為兵部尚書，奉命到前線視察軍情，所以才顧不上我。”
蔣世隆沈默了一會兒，然後試探道：“你不覺得，這一路走來，不管是我們自己覺得，還是外人看來，我們真的像是一對夫妻麽？”
瑞蘭沈默，片刻後微微點了點頭，送口道：“你真心要娶我，便送我回家，然後向我父母正式提親。”
“你怎麽不明白呢瑞蘭，眼下時局好轉，逃難的日子都過去了，若我們不立刻成婚，那麽我怕你只要一回家，我們的緣分便盡了。你是高官家的千金小姐，一旦回去，我們哪裏還有機會見面呢？”蔣世隆聲音低落，“我們一路走過這麽多路，歷盡這麽多坎坷，你就當真……當真對我沒有一點喜歡麽？”
瑞蘭開始有些動搖，但還是艱難搖頭：“我為你著想，你也該為我想想，若我就這麽簡簡單單同你結為夫妻，那我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蔣世隆也搖頭：“瑞蘭，你太天真了，我們同行這麽久，有心人看在眼裏，誰還會相信我們是清白的？”
…… …… ……
那次求婚不歡而散之後，蔣世隆當夜便病倒了。
病來如山倒，蔣世隆奄奄一息臥病在床，瑞蘭急得衣不解帶地照顧他。
伏在他床邊，瑞蘭卻開始後悔，她一遍一遍的想，他是不是因為自己不答應他的求婚，於是傷心之下病倒了呢？然後又胡思亂想了些能把把自己嚇得心驚膽戰的後果。
“你快點好起來吧。”瑞蘭握著他的手，仿佛下定了決心，近乎耳語般地喃喃，“你馬上好起來吧……如果你馬上好起來，我就答應嫁給你。”
“真的麽？”躺在床上的蔣世隆朦朦朧朧聽到這樣一句話，費勁睜開了眼睛，反握住她的手。
瑞蘭先是嚇了一跳，然後鼓足了勇氣道：“嗯，真的。”
蔣世隆暗想，為了她這個承諾，自己怎麽樣都該馬上好起來才對。
…… …… ……
瑞蘭原本想在店小二的指導下去請當地的大夫。
游浩賢表示他雖然不是那不出世的武林高手，但是對歧黃之術還是略懂一二的。
在秦安憶好奇的圍觀下，他面不改色為蔣世隆把了脈，然後開了一劑三一承氣湯：“不是什麽大病，過不了多久便能好的。”
瑞蘭拿著方子如獲至寶，匆匆忙忙道了聲“謝謝”，便急急忙忙去為蔣世隆抓藥。
那麽，就是他了吧？瑞蘭邊跑邊想，就認定了他了吧？
然而沒有這個機會了。
回到客棧，熬好藥正預備端進去時，忽而聽見個熟悉的聲音在喚她的名字——
“瑞蘭。”
瑞蘭一楞，然後回過頭來，驚喜喚道：“爹！”
“你怎麽會在這裏？”王尚書打量了她一番，開口問。
瑞蘭沈浸在重逢的喜悅中，將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那時我隨傾城的百姓出了中都城來，天色又昏暗，刮著大風下著大雨。我不小心同母親走散了，然後與人結伴，一路扶持著走到了這裏。”
王尚書看了看她手裏的藥碗，狐疑問道：“你這是給誰熬的藥？”
“是一路很是照顧我的一個秀才……”瑞蘭咬咬牙，把心一橫，望著自己的父親道，“……也是你的女婿。”
“……”王尚書勃然大怒，“胡鬧！我幾時為你招了個女婿？”
“可是女兒認定他了，已經……已經與他私定終身了！”瑞蘭是一旦下定決心便不肯回頭的性格，說的好聽些便是執著，說得難聽些便是犟。
“你說他是個秀才？”王尚書皺眉，“世上秀才那麽多，又有幾個能發跡的？你可是名門閨秀，尚書之女！跟我走，往後我自然回為你挑個門當戶對的青年才俊。”
“不。”瑞蘭倔強道：“他才華橫溢，以後定然能出人頭地的，爹，你給我們一個機會。”
“真是太胡鬧！”王尚書一把拂落瑞蘭手裏的藥碗，一把拉住她，“跟我回去！”
…… …… ……
瑞蘭久久沒有回來。
蔣世隆掙紮著想要爬起來，然而全身無力又癱了回去。他開始胡思亂想，越想越覺得瑞蘭是後悔在他耳邊說的那句“你馬上好起來，我就答應嫁給你”，或許……或許她就此逃了也說不定。然而亂世剛剛平定下來，她一個女子孤身一人在外面亂跑的話，恐怕又會生些什麽變故。
蔣世隆越想越著急，又一次嘗試爬起來，然後被游浩賢淡定地重新按回床上。
“不用擔心。”游浩賢淡淡說道，“安憶去找她了，你不用著急。”
蔣世隆聞言一楞：“可是……你讓你娘子單獨出去，她那麽漂亮，你難道不擔心她遭遇什麽意外麽？”
游浩賢轉身去桌上給蔣世隆倒了一杯水，漫不經心道：“不擔心。”
蔣世隆病得腦子裏迷迷糊糊的，然後開始天馬行空地大開腦洞：記得當初游夫人她好像問過問游兄弟，是不是什麽不出世的武林高手，莫非……莫非她自己才是？所以這就是他們夫妻倆的倚仗？
蔣世隆又想起以前讀過的五代時期孫光憲《北夢瑣言》裏的《荊十三娘》一篇。
慷慨重義的進士趙中立在支山禪院借住，從而結識荊十三娘。趙中立在揚州有個朋友李正郎。李有個弟弟，排行第三十九。李三十九郎在風月場中結識了個妓女，兩人互相愛戀。可是這妓女的父母貪慕權勢錢財，強將女兒拿去送給權貴。荊十三娘道聽趙中立說起此事，只道：“這是小事一樁，不必難過，我來給你辦好了。”之後李三十九郎在北固山下相候，只見荊十三娘負了一個大布袋而來。打開布袋，他的愛妓跳了出來，還有兩個人頭，卻是那妓女的父母。
後來荊十三娘和趙中立同回浙江，後事如何，便不知道了。
蔣世隆病得迷迷糊糊，做了一個夢，夢裏游浩賢與秦安憶便是那趙中立與荊十三娘，自己則是那李三十九郎。他在這客棧裏苦苦等待，然後秦安憶背了一個大布袋破門而入。然後她打開布袋，瑞蘭便從那裏面跳了出來，然後滾落出兩個人頭……
蔣世隆猝然從夢中驚醒，嚇出了一身冷汗。
這時秦安憶恰好敲門進來，看見他坐了起來，臉上憂心忡忡，皺著眉道：“我聽說瑞蘭的父親原本也住在這間客棧裏，然後瑞蘭便被他父親強行帶回去了。”秦安憶小心翼翼打量了他一眼，“聽說……王尚書不希望瑞蘭同你在一起。”
“你不必幫我把瑞蘭帶回來！”蔣世隆脫口而出。
秦安憶疑惑看了他一眼：“我一時當然不能把瑞蘭帶回來——我又不知道他們去了哪兒，怎麽替你把瑞蘭帶回來？”
蔣世隆想起夢中最後從布袋裏滾落出來的兩個人頭……然後心有餘悸冷汗涔涔地想，雖然沒能看清楚，但是按照《北夢瑣言》中《荊十三娘》一篇的劇情發展，那大概是他未曾謀面的岳父岳母的。
想到這裏，蔣世隆竟然對瑞蘭只是被她的父親強行帶走這件事，感到萬分的慶幸。
看來這些傳奇志怪之類的雜書還是少看為妙，多看不但無益，反而白白嚇唬自己。蔣世隆暗暗想。
作者有話要說： 註１：荊十三娘出自五代孫光憲《北夢瑣言》，宋《太平廣記》，明《劍俠傳》都有輯錄。短篇文言武俠小說。講述了荊十三娘為友人趙中立的朋友李十三郎救出愛妓的故事。
游浩賢：聽見了麽？這些傳奇志怪之類的雜書還是少看為妙，多看不但無益，反而白白嚇唬自己。聽見了麽？
秦安憶：聽見了……但是我又不會像蔣世隆那樣做一些莫名其妙的夢。
蔣世隆：對不起啊，我就是這麽的學以致用，看以致夢……
往事書：哼！以上這些凡人！不知道莊生夢蝶還是蝶夢莊周，自己都是傳奇志怪之類的雜書裏的人物還在這裏教訓別人？你們對讀者們來說，就像荊十三娘對你們一樣！這話他們聽不到！
往事書：最後，求收藏撒花……
☆、拜月亭·第四折·亭中拜月
——————————拜月亭·第四折·亭中拜月——————————
瑞蘭跟著作為兵部尚書的父親一同上路，的確比跟著那一群四個裏面三個不識路的隊伍效率要快多了。
當然，瑞蘭並不開心，她試圖向父親說明“莫欺少年窮”的道理：自古及今，哪有人生來便能做大官享富貴的呢？然而王尚書自顧自我行我素，並不理會她的一番分辯。
一路舟車勞頓，千裏關山勞夢魂。而到了朝廷新都江寧府的尚書府上，她王瑞蘭還是那個溫良恭儉讓的尚書千金，一切如舊，只是多了一個年紀相仿的義妹，瑞蓮。
看得出瑞蓮原本的家道平平，逃難途中認了一個義母，誰知海清河晏之後義母搖身一變成了尚書夫人，而自己一時半會兒沒有找到失散的哥哥，尚書夫人憐瑞蓮一個豆蔻少女無依無靠，便她留在了尚書府裏，對外也稱作自己的二女兒。
一朝意想不到地突然成為尚書千金，瑞蓮其實心有惶恐戚戚不安。於是小心翼翼恪守禮節，半點不肯行差踏錯，唯恐失了規矩。於驟然歸家的瑞蘭看來，不免覺得她有些束手束腳小心過頭。
但其實瑞蘭對這個突然被母親半路上認下的幹妹妹沒有多少惡感。一則是覺得她其實還算是個單純沒有什麽心機的小女孩，自己與她有著差不多相同的遭遇，推己及人設身處地一想，便也有些物傷其類的同情。二則麽，她回家後只顧著一心一意地擔心蔣世隆去了，所以也沒有太多空閑時間多想這些其他的事情。
瑞蘭和瑞蓮兩人同在一個屋檐下，為同一個人擔憂，而彼此卻互相不知情。
更深夜靜，冷清清寶鼎沈煙滅，明皎皎紗窗月影斜，瑞蘭吩咐梅香（沒錯就是梅香！）在自家花園裏設下了香案，對月祈禱。她第一柱香只願父親改變主意，第二柱香祝願世隆身體痊愈，夫婦團園，永不分離。
“姐姐，你在做什麽？”
瑞蘭驀然回頭，看見她新出爐的義妹瑞蓮俏生生立在她身後。
“告訴你也無妨。”瑞蘭道，“這原本也沒什麽，不過是我逃難途中同一個秀才私定終身，而爹他不答應而已。”
瑞蓮捂住了自己即將喚出口的驚呼，定了定神，然後女人天性中的八卦因子又抓心撓肝地跳出來作祟，“那……姐夫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瑞蘭聽她稱蔣世隆為姐夫，於是心情頗好地準備細細告訴她：“那時候我們一起南逃。而世道那麽亂，多虧得有他一路護著我——你姐夫他姓蔣，名世隆，字彥通，如今二十三歲。”
瑞蓮這次是真真正正地驚呼出了聲：“啊？！你方才說的是不是蔣世隆？”
“他……他現在好不好？”瑞蓮捂著嘴，眼淚落下來了。
瑞蘭心一沈：“你……哭什麽？你認識世隆麽？你……你莫非是他舊時的妻妾？”
瑞蘭哽咽著道：“我……我原本姓蔣，蔣世隆是我的哥哥，親哥哥……”
王瑞蘭也是真真正正怔住了。
她原本只是自暴自棄地想要讓更多人知道自己已經心有所屬與人私定終身了，誰料除了父親之外，第一個知道的竟然是自己心上的失散在外的親妹妹。
——那麽，她是嫂嫂，瑞蓮便是自己的小姑子了？
瑞蘭這麽多天郁郁不晴朗的心情終於有些放晴。
“我哥哥……他還好麽？”瑞蓮得知一點哥哥的消息，馬上急切而憂心忡忡地問。
瑞蘭聞言嘆了口氣，眉頭緊鎖：“他……不好，我被爹爹強行帶走的時候，他染上了天行。”
疫病於一方之內，長幼患狀，率皆相類者，謂之天行。天行，是疫病的別稱。說的通俗一點便是流行性傳染病。
而天行時疫可大可小可輕可重，瑞蘭離開的時候蔣世隆病得氣若游絲奄奄一息，瑞蘭回想起來覺得怎麽看都不像病情不重的樣子，又如何讓她不擔心呢？
…… …… ……
時天下太平，於是朝廷又恢覆了科舉。春榜動，選場開，全國各地文武人才都躍躍欲試，想要試水這遷都後的第一次恩科。
秦安憶也躍躍欲試，對游浩賢說：“你要不要去再考一次科舉？”
游浩賢涼涼地瞥了她一眼：“參加科舉做什麽？”
“參加科舉自然是為了中狀元啊！”秦安憶理所當然地說，“這樣才能證明，你當初考上狀元不是偶然，而是實力。”
“證明實力做什麽？”游浩賢漫不經心反駁道，“多少人盯著那狀元的位置？多少人秀才被丈母娘逼迫著不考上個舉人不能抱得美人歸，又有多少人家裏有一個陪伴他貧賤十年寒窗的結發妻子，科舉榜一下來，便被大大小小的官員拉去做了女婿？你覺得我是哪一種？”
“你是……”秦安憶想了想，老老實實道，“你都不是。”
“我都不是——所以我有什麽理由去參加科舉？”
什麽理由去參加科舉？當然有了。參加科舉就能夠中舉，中舉之後便能當官，當官之後便能一步一步升遷從而變得有錢有勢。
這一路上順利的話不用等多久，便能夠升職加薪、當上尚書、出任丞相、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一般來說想到這裏便會有點小激動吧？
秦安憶覺得游浩賢就是嫌麻煩，而想到這裏的秦安憶也覺得有些麻煩。既然這麽麻煩，那科舉什麽的還是不要去參加了。又不是沒有參加過？又不是沒有當過狀元（……）？
秦安憶想，那就勉勉強強認為這是游浩賢他自己的實力而不是運氣算了。
當然這世上不嫌麻煩的大有人在。比如多年以前的游浩賢王文舉顏與非裴少俊，又比如，病好之後開始精神百倍地蹦跶的蔣世隆，以及一路打探找來他們所在的客棧的虎頭山大當家，陀滿興福。
當今聖上終於了解到了當年陀滿興福家的忠貞，不再追捕他，而向天下發布了特赦令。陀滿興福於是解散了自己虎頭山上的強盜窩，終於在這家客棧裏與義兄弟蔣世隆碰了面。
“我們一同上京去考科舉吧！”陀滿興福對蔣世隆道，“我去考武試，你去考文試，指不定能考個文武狀元出來呢！”
“游兄弟也隨我們一起上路吧，你不也是秀才麽？”蔣世隆轉頭問游浩賢。
“我隨你們一起去江寧府，至於科舉，還是免了。”游浩賢一派雲淡風輕。
蔣世隆心頭馬上浮起“不出世的武林高手”幾個大字，還有夢中從袋子裏滾出來的人頭……
然後有些心有餘悸地想，人各有志，既然他不願意，那麽還是不要勉強了吧。
…… …… ……
“這次戰事，皇上認為我有功當賞。”王尚書喜氣洋洋地將夫人和兩個女兒喚道跟前，向她們說明個中利害，“所以當今聖上欽點了今年開科的文武狀元招為我的女婿。這是可是天大的恩典，禦賜的姻緣！”
“可是女兒已經嫁過人了！”瑞蘭倔強地反駁道，“一女不嫁二夫，管他什麽文狀元武狀元，女兒都不嫁！”
王尚書哪裏容她在這裏辯解，斥責她一句“胡鬧，沒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算什麽姻緣？”，然後徑直喊了媒人去找兩位狀元打探消息去了。
武狀元很幹脆地接了絲鞭應下了這門親事，然而文狀元卻很固執地拒絕了。
“我已經成過親，有了妻子了。即使她被她父親帶回去了，即使他父親不同意我們在一起，但是她還是我的妻子，我怎麽能再娶呢？”
作者有話要說： 往事書：梅香又出來了！本來我對女主的設定是穿越為各大戲曲裏面的丫鬟梅香這種事情我會告訴泥萌麽？而且梅香還有一個官配！那就是一般陪在各大元曲男主角身邊的小廝或者書童，他叫做——張千！起名無能的人家裏的小廝都叫張千！張千與梅香穿越於各大元曲中甘於當那陪襯紅花的綠葉！這個設定有沒有很帶感？在我一開始的設定裏，女主角是梅香，男主角是張千，小曲還是個一板一眼的機械系統，穿越的目標是為了拆官配。接下來放出一些廢稿的片段，大家可以感受一下——
所以，自己果然是穿越了對嗎？
【叮！這是現實，請接受吧，梅香！】
“……”梅香大怒道：“為什麽是我？就因為我叫梅香？這個莫名其妙的充滿鄉土氣息的名字根本就不是我想要的好嗎？我回去就改名好麽？讓我回去啊！肯定不止我一個人叫梅香的！”
【在你當初所在的時空維度下，條件搜索的條件如下“女性”、“名字為梅香”、“二十歲以下”、“愛情（小說）閱歷豐富”、“了解中國古代各種戲曲”，你的相符度是最高的100%哦~~】
梅香：“……”
老爸我恨你為什麽要姓“梅”！老媽我恨你為什麽給我取名“香”！
梅 香：那麽後來為什麽我不是女主角了呢？可惡！我和女主角的位置擦肩而過！本來我是可以紅遍大江南北，走上人生巔峰的演員啊！
往事書：因為……你和你的ｃｐ張千的名字太具有鄉土情懷了，無法體現導演加編劇的我的高超的起名藝術！
張 千：……
梅 香：……
往事書：好吧其實我也不記得了，現在想起來大概是對梅香的性格設定為一個逗比的妹子，不戳我的萌點了吧？現在想想逗比也很萌的……有些機會，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是天註定你們紅不起來！梅香你好歹還有戲份，張千這個角色原本在《墻頭馬上》那裏有戲分，都被我嫌麻煩給刪掉了加給老院公了好嗎？
梅 香：……
張 千：導演，請問我還有機會再你的劇組裏面跑個龍套麽？
往事書：好吧，有機會我會放你出來的。
張 千：謝謝導演，既然我也是劇組裏的人了，這次我來給你拉票做宣傳！求留言求文收求作收！
往事書：少年，你很有前途。
張 千：謝謝導演！求留言求文收求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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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月亭·第五折·文武狀元
——————————拜月亭·第五折·文武狀元——————————
王尚書可不覺得無權無勢一朝金榜題名的窮小子接見了上門議親的媒人，會拒絕娶自己的女兒。
為了家裏將相雙全，旁人羨慕，下定了決心要招了這文武兩位狀元。而他作為兵部尚書，又一貫地重武輕文，是以決定讓親生女兒瑞蘭招武狀元，讓義女瑞蓮招文狀元。
而這文武狀元二人不是別人，正是那一同前來趕考的義兄弟蔣世隆與陀滿興福二人。
然而眼下誰都不知道。
……
不，其實小曲知道，她了解整個故事的發展脈絡，但是由於存在感的問題，她最近在鬧脾氣，於是暗搓搓地就是不告訴秦安憶，帶著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超然的自我陶醉之情，以及“離開我看你秦安憶還能幹些什麽”的賭氣心理。
而秦安憶雖然知道《拜月亭》這個故事，但是對她而言，那只是書上寫的一個故事，哪裏能與現實的人事一一對應起來呢？
…… …… ……
原本蔣世隆是拒絕媒人的說合的，但是秦安憶卻聽出了一絲可疑——
“瑞蘭是被她的爹王尚書帶走的，而這意味要招你為婿的也是兵部的王尚書。”
蔣世隆聞言一楞。
秦安憶仔細想了想，又說出了自己的猜測：“當日瑞蘭的爹沒有見過你，他嫌棄你是因為覺得你一個窮書生沒有前程。而現在你考中狀元，他可能也不知道是你，於是想要招你作女婿——只是他同時為兩個女兒招了文狀元和武狀元，我們倒是不知道他預備把瑞蘭嫁給誰。”
陀滿興福滿不在乎道：“到時候王尚書的兩個女兒定然是一同出嫁，拜堂的時候我找個機會把新娘子的蓋頭扯掉，認好了哪個是瑞蘭嫂子再拜堂就是了。”
沈吟半晌，蔣世隆凝重點頭道：“好，我對媒人說，應下了這門親事。”
秦安憶意識到自己又能去圍觀一場風起雲湧暗潮湧動的的親事了，於是興奮握拳：“加我一個！我要去觀禮！”
蔣世隆：“……”
游浩賢默默地把她拖走了。
蔣世隆松了口氣。
…… …… ……
那個時候蔣世隆的腦內小劇場究竟上演了些什麽，我們暫時不提，只說這邊尚書府上的瑞蘭和瑞蓮。
瑞蘭與世隆的親妹妹瑞蓮的意外相認，略略緩解了她那無法排遣的相思之情，然後接踵而來為她們招婿的消息卻使她滿腹的相思之情愈發深重。
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瑞蘭沒有更進一步反抗的勇氣了。
定下婚約的新郎新娘婚前並不能相見，瑞蘭一直郁郁寡歡。她想，父親給瑞蓮招了新科的文狀元，指不定便是蔣世隆那般端方俊朗的儒生，而她從此以後，便只能同一個粗豪勇猛，或許整日裏只知道打打殺殺的武人在一起相敬如冰了麽？
成親那日是個大吉之日。
照例的張燈結彩，鐘鼓齊鳴，滿天的喜慶滿目的紅緞。
儐相未喚新娘新郎入堂時，陀滿興福謹記著自己對義兄的承諾，覺得認人的事情越拖越不好辦，遂滿不在乎橫沖直撞闖入後堂，在儐相和丫鬟們未反應過來之時，一把扯掉了其中一位新嫁娘的紅蓋頭。
陀滿興福一眼便認出了瑞蘭，然後拱手道：“嫂嫂！”
瑞蘭眼前驟然得見天日，滿眼燭影搖紅之際，看見眼前身著一身新郎裝扮的人竟然是逃難路上曾有一面之緣的山大王，陀滿興福。瑞蘭也忘了以前那些小心思與齟齬，忙問道：“你在這裏，那……那世隆在哪兒？”
陀滿興福笑道：“哥哥他是也是狀元呢！他就在外面。”
瑞蘭聽了他這句話，先是一楞，繼而意識到蔣世隆便是那文狀元，也是父親為義妹瑞蓮招的婿。
瑞蘭又悲又喜，待到蔣世隆進來，她冷著臉責怪道：“你得了官，怎麽就答應了了媒人的招親？你這是……你這是把我忘了麽？”
蔣世隆太過驚喜，沒有細想，只是直眉楞眼反問：“當時我臥病在床，你不也是把我拋下，跟著你爹回來了？難道不是嫌棄我麽？”
瑞蘭聞言又氣又急，覺得自己長久以來的相思之情被無視得徹底：“你……你怎麽能這麽說我？這些日子我想你想得白日不思茶飯夜裏輾轉難眠，你……蒼天可見！你……你不信？不信可以問你的親妹子瑞蓮！”
蔣世隆有些慌了，連忙安撫她道：“沒有！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當然沒有忘了你，我是知道你是王尚書的女兒，而王尚書又來招我為婿，我猜到是你，這才接絲鞭應下的這門親事！”
瑞蘭抽噎著問：“真……真的？”
蔣世隆指天發誓道：“真的！”
瑞蘭破涕為笑，道：“你還不知道吧？我身邊這位新認的義妹，便是你失散的親妹妹，蔣瑞蓮。”
今日這半邊鸞鏡得團圓，早則那一紙魚雁無處傳。
所謂無巧不成書。
而這恰恰是一本書。
…… …… ……
王尚書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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